助力1.5℃目标达成途径 ——中国森林认证

为了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2015年，全球近200个国家在联合国的主导下共同签署了《巴黎协定》。该协定旨在通过国际合作，在本世纪末将平均气温上升幅度控制在比工业化前（1850-1900年）水平高出2°C以内，最好不超过1.5℃。

加快推进能源转型、发展清洁能源系统是公认的实现温控1.5°C目标的重要途径。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缔约方会议第27届会议（COP27）前夕，世界自然基金会（World Wildlife Fund, WWF）国际发布研究及政策简报，详细阐释了实现零毁林与土地零转换可贡献于实现全球温控1.5°C目标。

这主要与粮食系统的温室气体排放相关。目前，粮食系统约占全球能源总消耗量的30%，且其大部分生产环节仍依赖于化石燃料，所以粮食系统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占全球总排放量的三分之一¹。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到2050年，粮食系统的排放量可能会因人口增长、人均收入的提升以及饮食习惯的变化而翻倍。

因此，到2050年，粮食系统的排放量必须减少80%以上才能将全球温升控制在1.5°C以内。而控制粮食系统的碳排放则迫切需要消除食品生产中的毁林和土地转化风险，这主要与食品生产相关的森林、土地和农业部门（Forest, Land and Agriculture，FLAG）密切相关。

在食品行业中，超过70%的碳排放源于土地利用的变化，40%以上源于几种主要的农林产品的生产过程²，这主要涉及到为了扩大作物种植面积或畜牧面积而进行的农业扩张和毁林，这种行为降低了植被覆盖率，直接导致温室气体的释放，从而加剧碳排放。

这一现象不仅凸显了食品行业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巨大影响，也强调了促进可持续农业实践、减少森林砍伐以及提高生产效率在减缓气候变化中的重要性。

在此背景下，相关国际组织发布了一系列政策标准：

• 科学减碳倡议组织（Science Based Targets initiative，SBTi）于2022年9月推出了全球首个涵盖与土地有关的排放和移除的标准方法：The Forest, Land and Agriculture (FLAG) Science Based Target Setting Guidance。该指南将有效帮助涉及森林、土地利用及农业的土地密集型企业制定更加科学的减排目标。该指南要求设定FLAG目标的企业必须公开承诺在2025年之前实现零毁林目标，且不能以碳移除工作替代碳减排³。 
  

• 欧盟发布的《欧盟零毁林法案》（EU Deforeststation-free Regulation，EUDR）已于2023年6月29日生效，并将于2024年12月30日起实施。其旨在通过遏制由欧盟消费和生产导致的毁林和森林退化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减缓全球生物多样性。该法案将大豆、牛肉、棕榈油、木材、可可、咖啡和橡胶共7种商品纳入监管范围，规定相关运营商⁴和大型贸易商⁵需要进行尽职调查，通过产品产地溯源等一系列措施来证明产品没有毁林或造成森林退化。

这些政策标准的发布向全球森林风险商品市场发出了“变革”信号，相关企业均会受到显著影响。该法案的实施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一方面企业需要提高产品的环保和社会责任标准来满足要求，另一方面企业可以通过提高产品的可持续性和合规性来提升产品的市场竞争力。

建设“森林友好”的绿色供应链，是“零毁林”的重要举措。对具有毁林风险的商品进行溯源和认证管控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并且EUDR也认可在风险评估过程中使用经过认证或第三方验证的方案。

森林认证（Forest Certification）作为促进森林可持续经营和林产品市场准入的有效机制，已经得到国际社会和各国政府的普遍认同。森林认证体系虽然不能免除EUDR要求的企业尽职调查的义务，但能够以系统化、高效益的方式支持企业履行尽职调查职责，进行评估并降低风险。

森林认证又名森林可持续经营认证，是一种运用市场机制来促进森林可持续经营的工具，其目的在于确保森林经营和利用的合法性、可持续性，并证实林产品来自可持续经营的森林环境⁶。

森林认证的基本内容

森林经营（Forest Management，FM）认证主要面向森林经营单位，这一认证过程由独立的第三方机构执行，依据一系列公认的标准和原则对森林的管理绩效进行评估，目的是验证森林的经营活动是否达到了可持续发展的要求。该认证覆盖广泛，从法规遵从、社区及劳工权益保护、森林资源的培育和利用，到生物多样性的保护、环境影响评估以及森林监测等多个方面。FM认证适用于林业公司等森林经营实体。

产销监管链（Chain of Custody，COC）认证是对林产品加工过程的每一个环节，从原木运输、加工到销售的整个链条进行审核，确保产品原料的合法来源及其可追溯性。通过该认证的企业可在其产品上标明认证体系的名称和商标。COC认证适用于浆纸厂、木材加工厂等林产品加工企业。

图1. 森林认证森林认证包括森林经营认证和产销监管链认证两个基本内容⁷

国际主流森林认证体系

目前，国际上主流的森林认证体系主要有森林认证认可计划 (Programme for the Endorsement of Forest Certification Schemes，PEFC) 和森林管理委员会 (Forest Stewardship Council，FSC) 两种。

森林认证认可计划PEFC

（Programme for the Endorsement of Forest Certification Schemes）

• 1999年6月成立，总部在瑞士日内瓦

• 为独立的，非营利的，非政府组织

• 截至2024年6月，PEFC拥有56个成员国，2.96亿公顷森林获得认证⁸

森林管理委员会FSC

（Forest Stewardship Council）

• 1993年11月成立，总部设在墨西哥瓦哈卡州的首府瓦哈卡市

• 为非政府、非营利组织

• 本身不进行认证工作，主要做评估、授权和对认证主体进行监督把控

• 对企业认证和小型或低密度管理森林的认证频率更高⁹

中国森林认证（China Forest Certification Council，CFCC）作为国家级的森林认证体系，自2010年建立以来，已经成为推动森林可持续经营、促进林产品市场准入、加快林业国际化进程的重要途径。通过建立一套科学、公正、透明的森林管理和产品追溯体系，CFCC认证不仅帮助提升了中国林业的管理水平和产品质量，也为木竹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CFCC认证的发展历程

尽管中国的森林认证工作相对启动较晚但发展迅速。中国森林认证的发展过程可概括为以下几个重点阶段¹⁰：

1) 国际参与和初步探索（1995-2000年）：中国政府参与国际森林认证讨论，加入蒙特利尔进程，与WWF联合举办森林可持续经营和认证研讨会，标志着中国森林认证工作的起步。

2) 制度建设与标准制定（2001-2006年）：成立专门机构和领导小组，启动森林认证进程，开始研究和制定中国森林认证标准，并在全国多个省份启动森林认证试点工作。

3) 政策支持与体系构建（2007-2011年）：发布行业标准，成立PEFC中国办公室，成立全国森林认证标准化技术委员会，颁布实施规则，成立国内首家森林认证机构，CFCC成为PEFC国家会员。

4) 国际互认与标准完善（2012-2016年）：发布国家标准，CFCC与PEFC实现互认，进一步完善森林认证体系，开展集体林认证试点，举办审核员培训，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

5) 法律法规与市场推广（2017-至今）：新版《森林法》提出自愿申请森林认证，推动森林认证进入更广泛的法律框架和市场领域，发布多项与森林认证相关的国家标准和行动计划，加强监管和市场准入，推动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的建立，强化森林认证在国际贸易中的作用。

总体来看，中国森林认证从初步探索到制度建设，再到国际互认和市场推广，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的森林认证体系，促进了森林资源的可持续管理和利用，提高了森林经营水平，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做出了积极贡献。

CFCC认证范围

中国森林认证除了包括通用的FM和COC两种认证之外，还根据中国国情扩展了认证范围，形成了涵盖11种认证内容的中国森林认证体系¹¹。

CFCC与零毁林

EUDR中规定的运营商的义务主要包括以下三点：

1）无毁林且于2020年12月31日之后的森林砍伐和森林退化无关；

2）按照生产国相关法律生产；

3）建立并实施尽职调查体系^12，13。

EUDR的核心即为“零毁林”，这与各种森林认证标准的要求大同小异。《中国森林认证 森林经营（GB/T 28951-2021）》¹⁴也针对森林采伐、天然林保护与更新、生物多样性保护等提出了具体的要求。根据《中国森林认证 产销监管链（GB/T 28952-2018）》¹⁵的规定，被判定为“极低风险”的原料供应的供应链源头的森林经营单位需具有CFCC认可的FM认证证书并且供应链上的所有供应商需具有CFCC认可的COC认证证书¹⁶。这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同一认证标准下的供应链全过程的“零毁林”。

EUDR除了关注商品生产过程中的毁林问题，还特别强调了遵守当地法律法规的重要性。因此，评估生产商在土地使用权、劳工权利和环境保护等问题上是否遵守当地法律框架至关重要。而在《中国森林认证 森林经营（GB/T 28951-2021）》的指标体系中也涵盖法律义务、森林权属、当地社区和劳动者权益、环境影响等多项条例，明确要求“森林经营单位应采取相应措施，确保适用的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和国际公约得到了有效识别、获取和及时更新”¹⁷。

《中国森林认证 产销监管链（GB/T 28952-2018）》则把涉及“未能遵守森林经营活动适用的地方的、国家的或国际的法律、法规或公约”、“未能遵守采伐地所在国家的与林业有关的贸易和海关法律法规”等森林经营活动的原料来源视为“争议来源”。因此，相较于其他森林认证标准，CFCC认证无疑更符合中国国情，经认证的森林经营单位或企业在生产国法律遵从性上更具可信度。

此外，EUDR规定的尽职调查体系中包含风险评估环节，旨在识别和评估森林砍伐和森林退化，而且EUDR允许在此环节中使用经过认证或第三方验证的方案，强调了认证在确保合规性方面的作用。目前，包括FSC、可持续棕榈油圆桌倡议¹⁸（Roundtable on Sustainable Palm Oil，RSPO）、雨林联盟¹⁹（Rainforest Alliance）等在内的多种认证标准正在修订自身标准，增强可追溯系统，开发EUDR附加方案以为获得认证的组织提供必要的工具和支持来应对复杂的EUDR合规性²⁰。

因此，随着EUDR强制执行日期的临近，各种认证标准也会制定相应的方案来应对，今后认证标准将在EUDR合规性证明方面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欧盟最主要的木材产品出口国，中国的相关企业势必会受到EUDR的显著影响，CFCC以及与其实现互认的PEFC也需要适时调整以积极应对EUDR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CFCC认证与PEFC认证、FSC认证的关联

CFCC已于2014年与PEFC实现互认，2022年再次获得PEFC的认可。这意味着CFCC认证体系得到了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的认可，CFCC认证的林产品能够同时获得CFCC和PEFC的标识。此举对中国林业而言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事件，不仅增加了全球认证产品的供应，推动了全球森林的可持续经营，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中国林木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为企业顺利开展国际贸易提供了“绿色通行证”。

而FSC认证目前没有与任何国家的森林认证体系互认。在我国森林认证的实际推动过程中，CFCC与FSC认证体系在市场认可度、认证动力和认证成本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²¹。

CFCC和FSC认证各有优劣，企业应根据自身市场定位、经营需求和资源投入等因素综合考量，选择适合自己的认证体系。对于注重国际市场的企业，FSC更为合适；而对于主要依赖国内市场且希望获得政府支持的企业，CFCC则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EUDR的提出表明了由商品消费引起的全球毁林和森林退化问题的严峻性以及推动森林可持续经营的迫切性。面对全球气候变暖和生物多样性丧失等环境问题以及可能由“零毁林”要求所产生的非关税壁垒，中国企业有责任也有义务积极响应国家号召，采取实际行动应对环境和贸易双重挑战。开展CFCC认证，对于企业而言，不仅是应对当前挑战的有效手段，也是抓住发展新要求的关键举措。

1）提升品牌形象，扩展产品市场

企业通过获得森林认证，能够在产品上加贴认证标识，实现产地溯源及产品信息实时检索，便于消费者识别和选择。同时森林认证作为一种环保和可持续管理的标志，有助于企业树立“绿色”品牌形象，提高消费者对企业产品的信任和认可度。